“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读梅驿的小说《晚晴》,蓦然想起唐代李商隐的同题诗。大诗人别具匠心把笔触伸向一片生长于幽暗处的小草,兴发感悟。当那本无人留意的小草披上夕阳晖光,竟也美妙动人。 小说《晚晴》,以细致入微的笔法切入现实生活,讲述了一段人间晚晴的故事。男主老何七十二岁的寡居老母来城里与他和妻子小林共同生活,好巧不巧,小林的父亲、鳏居一年的老林与老亲家一见钟情,发展为黄昏恋并步入婚姻殿堂。与此
在过了半年多自由自在的日子后,老何和小林二人的生活迎来了一系列的变化。 说自由自在,也不是完全没有羁绊。是有限制的那种自由。老何和小林都是规矩人,老何在镇政府工作,小林在一所高中教语文,两个人朝九晚五,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人生这个阶段。儿子饭饭上了大学,双方都只剩一个老人,每周只需去探望一次,其余时间,下了班,两个人确实无事一身轻。老何在起点中文、晋江开了两本网络小说,每天追着更新。小林
一 现场沸腾不止。但随后李伟说出的“王负剑”三个字,像一只壶盖,把一壶闹腾暂时摁了下来。所有人转过身,目光像一截截棍子敲打李伟,敦促他来个大变活人。李伟也想。李伟眼神左躲右闪,他低声恳求道,我脸上又没有王负剑,大家别这么看着我呀。 突然,第三排圆桌后面,吱呀地叫了一声,一个叫张力的大汉把椅子拉开站了起来,指着李伟说,我真想一拳头砸在你脸上。李伟一震,下意识地向后让了一下。张力边坐边说,假如王负
一 春天的傍晚,许多人尚未吃毕晚饭,即便吃过了,主妇们可能也忙于擦桌子洗碗之类的扫尾工作。人还不是很多,来了也没有立刻跳,而是先通过闲聊的方式寻找舞伴——共舞也是一种恋爱,前提是合得来。 兰亭位于一座两层楼高的小丘上。暗淡的亭子里,有烟头正红光明灭。梁教授独自远望着下面的小广场。这个小型公园是他上下班的必经之处。他回忆着过去,思考起从前忽视它的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老了。一个服务于中老年群
并不只有女娲造人这一个传说,也有人会像拇指姑娘一样带着宇宙母亲濡湿的吻从花朵里醒来。 某天,一个来自阿尔里萨星系的冰冷岩石碎片冲进太阳系,它按照自己的轨道向一颗钢蓝又平滑的玻璃球进军,在与大气层的摩擦中绽放出灼热的光芒,最后被自然摧毁,只有体积更小的碎片携带着遥远星系的微生物坠入太平洋,扑通一声,整个过程就寂静地结束了。我猜,事情发生那天,杏子的奶奶正坐在客厅里织毛衣,几根苍老的手指握着细针在空
夕阳歇在西墙外的老榆树头上,拿金红的光罩住了姑婆家整个院子。姑婆坐在木头墩子上,一只手抚住一蓬死不了。早起路过,二丫就见姑婆坐在那儿,手里颤颤地捧了那只猫壶,给死不了浇水。 猫壶其实就是一只塑料喷壶,二丫依稀记得那只壶是绿的,就是那种春天刚发芽小草的嫩绿。那回,姑婆和奶奶去赶集。回来,一人怀里宝贝似的抱了一只壶。一样的猫形,一样的草绿颜色。后来二丫知道,姑婆和奶奶在集上买壶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春姑
“老鼋滩,老鼋滩,鱼不浮,雁绕弯。人过老鼋滩,十人留二三。船过老鼋滩,把头先问天……”运河上船工们升帆摇橹的号子,高一声,低一声,远远地就传到镇上。大运河过境沿河镇九曲十八滩,行船的把头都清楚,最紧要的就是这鬼见愁的老鼋滩。 老鼋滩,距离沿河镇码头不到一袋烟的路程。河道蓦地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两岸河滩也陡然变得宽阔平坦且少有杂草荆棘。河面上亦是波澜不兴平静如常,偶尔泛起一两个漩涡没转几圈又不见
郝建国,文学硕士,编审,花山文艺出版社社长。中国编辑学会理事,中国辞书学会理事,河北省作家协会理事,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发表论著逾百万字。 刘江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散文随笔集《书窗书影》《当梨子挂满山崖》等,参撰《中国当代散文大系》《张中行名作欣赏》等著作。曾获河北省第八届文艺振兴奖、第二届中国报人散文奖等,作品被选入多部文集。
甘蔗的拔节之声 盛夏时节,我从成都抵达广州南沙区榄核镇,此地是人民音乐家冼星海的家乡。单是这个激发水果联想的地名,就让人绮想不已。据说最早叫榄核圩,建于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因渔民到此采蚝,把废土弃于滩涂上,经涨退潮水的搬运堆积,逐渐形成堆堆榄核之形的沙垄,故名。在浅海中才会有“蚝”,可见此地生态。 在榄核镇没有见到一颗橄榄,见到的是铺天盖地的甘蔗林。 榄核镇位于三角洲平原,最高峰海拔
王立年宅 在台坡村,我与一座老宅对视。 假若不注意观察,你一定会不经意间滤掉。王立年的宅院没有院墙,没有街门,甚至连栅栏都略去了。岁月如一块橡皮,把老宅擦拭干净,擦拭得支离破碎。现在大地之上残存着的只有佝偻瑟缩的土坯房子与院南隅一方用破木板围拢成的厕所。曾经的东墙、街门与南面的栅栏早就在画面中抹去了。就连遮风挡雨的房顶也凹了下去,凹成一口大铁锅。“锅底”的部位低垂,横木怪诞地错搭着,像极了一场
早晨 我们在厨房里吃饭,从屋檐上传来雨水走过的脚步声,嘈嘈切切,高一脚低一脚,时而清透,时而沉郁,将早晨其他的声响淹没,使得那一刻的宁静漫溢出具象的质感。门前有一片斑竹林,是父亲早年间种下的,和我的年龄相仿。前两年拆了老宅,盖新房时,香椿、泡桐和苦楝等树木都被父亲砍掉,改种上桃树、柚子树和杨梅树。唯独舍不得那片斑竹林,便留下了。第一滴雨水踩在竹叶上,轻轻巧巧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第二滴,第三滴,
一条灰色的道路,如一截破烂不堪的渔网绳子,被谁随意扔在了村庄与大海之间。道路两边是旺盛的野草,它们的繁盛衬托出海道的清寂与孤独。海生一个人走在海道上,路两边的荒草看不出颜色,放目也看不出去,四野里黑魆魆的。夜鸟与鸣虫还没有醒来,黎明前的时光在海道上显得更加单调孤寂。海风在荒滩上四处游荡,摇动了荒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海生挑着担子,担子的前头是一只海篓,里面放着一个白棉布包,有葱油的香味散发出来
前段时间,小黑子写了个《买猫记》,巧妙地将偶发事件、巧合与客观事实串联起来,讲述了一个孤单小孩如何渴望猫咪陪伴,而他狠心的母亲又是如何制造障碍言而无信,害他美梦最终破灭的悲伤故事。不得不说,全文行笔流畅且情感充沛,是篇能拿优等的好作文。 但完整的事实果真如此吗?那晚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回想起这些年被迫养过的小动物们,我原本毫无喂养爱好,小黑子却屡屡萌生出宠物心愿。故事要追溯到八年前,一开始他的目标
秋天的黄昏,晚霞吐彩,金风送爽,吉尔尕朗河畔的阔克塔力村,一丛一丛的树木像野地燃起的一堆一堆红旺的篝火,金色林带则因为有了排列的气势而显得灿烂缤纷。劳动了一天的维吾尔族乡亲们,洗去沙尘和汗渍,穿上五颜六色的民族盛装,百来人汇聚在房子前的空地上,摆上一盘盘香甜的瓜果,席地而坐。悠扬婉转的卡龙琴奏起了散板,几个男人跪立在旁,双手擎着达甫鼓,边敲边晃,一位男子引吭高歌。接着,大小达甫鼓一齐敲响,由民间乐
一 气温又上来了,空气湿度明显增加。前几天连续的雨,小院也冷清下来。台风“杜苏芮”不知去向,我们的村庄和小院都安然无恙。但好几天来,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了,有一种坐卧不安的烦躁。 夜里,听着窗外滴滴答答急促的雨声难以入眠,不到5点村广播里就传来肥肥书记的声音,听不太懂他的蔚县话,但从一些个词语中明白了从山上下来的洪水要到我们村了。村西有一条沙河,从北向南,去年政府就计划整治,也曾多次参加过方案
三月,阳光遍洒冀南平原。杨柳爆青,春风沉醉。 我乘坐的中巴车,向平乡县一路疾驶。至复兴大道,那座久已闻名的地标性雕塑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巨大的银色车轮,环绕住一辆金色自行车,正是“旭日渐升,新月未满”的意象。这座高达20余米、名为“日升月恒”的雕塑,象征着小城自行车产业蒸蒸日上,也引发人们去探究“穷乡僻壤”变“童车之都”的逆袭童话。 平乡是一个“袖珍县”,面积406平方公里,总人口32万。20
长河记 我说的长河叫做易水河, 易水河源自云蒙南麓, 它其实不是一条很长的河, 北易水不足数十里, 但它养育一地生灵,涵盖几代世风。 我见到它时,它雅好慷慨,自有坦荡, 两千年依然曲直分明。 有荆轲刺秦,才有悲歌慷慨, 有萧萧易水,便有侠义英雄。 我到易水,找不见水寒之地, 我寻壮士,梦不到匕见之时。 壮怀激烈也罢重义轻生也罢, 其时秦王终为一统。 他不死,他“复还”了
万有引力 每次举头望明月 我看到的都是童年的月亮 嫦娥的月亮 故乡的月亮 诗人的月亮 中国的月亮 曾有过几次看月亮 我看它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接着,看它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星球 我看见无限、虚空 我——小下去、小下去 然后消失了 此刻我在月光中 努力回到那样的瞬间 却无比艰难 因这烟火人间 这万有引力 秋日曲 这个月我参加了两场葬礼, 又出席过一场婚礼,
白云本是轻烟 白云本是轻烟。 躺椅上的流浪汉蜷缩身子, 他在梦中思考什么? 冬天之树无限分形, 向蔚蓝伸出黄褐色枝梢, 抛撒落叶记录世事。 于事无补的废纸, 于事无补的北风, 昨夜,意念汪洋深不可测。 疼出那些蒙尘的冬腊月, 逝去亲人缓缓走来, 想把暂停的时光键重按。 我在湖边缓缓走着, 一群䴙䴘正飞掠湖水。 今晨,所有人心事重重。 此刻的风 那些亮花雀,入夜点燃
棕色的三角符号 辣椒苗曾经青翠、 开花、挂果。 一个暑期过去, 高温舔了它的幻境; 阿布时时前来折腾, 只剩几根 未来得及枯去的绿枝。 它们在烈日里; 阿布在旧的沙发床上。 秋天悄悄地来, 不顾虑人类的顽固悲伤。 夏季曾闪过的水禽, 朝我亮出它的舌根; 绿荫下,一只乌龟, 爬到凸出水面的湿树枝上。 我记取不存在的少年人—— 为眼前的事画上线条, 它们组成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