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同友,男,祖籍安徽潜山,20世纪70年代初出生于皖南石台县,现居合肥。有中短篇小说刊于《十月》《雨花》《长江文艺》等多家文学期刊,并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篇小说月报》等选刊及年度选本选载。出版有小说集《站在稻田里旗》《去往古代的父亲》《斗猫记》,长篇儿童小说《大水之夏》《长江的微笑》等。曾获首届澎湃全国非虚构写作大赛特等奖。 1 第一次见到木兮,我就被她镇住了,
李云,女,居苏州吴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文学》《钟山》《中国作家》《青年文学》《作品》《长江文艺》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有作品入选《2018短篇小说年选》《2020年中国年度作品短篇小说集》。曾获《广州文艺》双年展小说奖、第四届叶圣陶文学奖、第四届《钟山》文学奖。出版有小说集《盛夏》《晚上遇见莫小海》、散文集《云间集》。 1 邹成强死了。 是人连带着摩托车一起翻到河坝里摔
陈纸,本名陈大明,1971年8月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天上花》《玻璃禅》等五部,有作品获《作品》奖,《北京文学》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曾就读于全国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鲁迅文学院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 吕君走进包厢,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女人的脸,他以一种激动的速度在那张安静的脸上搜寻一个数字:三十?四十?那张脸
夏群,安徽庐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46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见《中国作家》《小说月报·原创版》《四川文学》《雨花》《福建文学》《山东文学》《广西文学》《广州文艺》等刊。 一 林知书再次听到“败犬”这个词,是在卫生间。两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大姐在水池前洗杯子,一人说待会要走早点,她给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的对象成了,今晚小情侣两个人去她家吃饭,她得早点回去准备。说完之后感叹,唉!
高喧,1997年生于黑龙江边陲小镇,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短篇小说见《野草》《北方文学》《小说林》《青岛文学》等刊。 一 2023年冬天,我走在绳金塔旁的前进路上。之前,小茹电话里说,现在南昌冷得吓人。我在行李箱里做了预备,把能带的厚衣服都带上了。我刚从更南的地方回来,在那边穿衬衫、单鞋。回来的火车上,每到一站都要加点儿衣服。出南昌站台,我穿了两件外套,棉裤也套上了。 是下午,但天暗
张宁,生于1979年,甘肃省庆阳市人,现居兰州。有中短篇小说作品发表见于《石油文学》《岁月》等文学刊物。 四十年来父子情,吁嗟今日任飘零。 虽惭负米供三釜,莫悔倾籯教一经。 ——刘黻《四十吟三首》节选 清晨,街边的路灯还未熄灭,程勤毅和父亲出发了。车是头晚就装好的,出门就显得随意,二人像逛早市般闲适,一个握着茶杯,一个拎着手包,一前一后出了大院。一阵低吟,雨刮器挥了几下,把湿气抹出扇
曹鹏伟,甘肃灵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43届高研班学员。中短篇小说在《长江文艺》《飞天》《清明》《朔方》《芳草》《广州文艺》《星火》等刊物发表,出版小说集《密须往事》《打花匠》,曾获甘肃省第八届黄河文学奖。 1 那时候我们很少去县城,所以到了县城就很容易走错路。没有人告诉我们笠城第三中学怎么走。我们沿路问人,直到来到鲁公河畔。 鲁公河原来这么宽,这么浑,我们此前一无所知
曹鹏伟的小说《杀人者徐刚》是一篇关注青春期成长问题的小说,在人物的刻画,结构的谋篇布局,语言的精炼方面都有其独到之处。叙述格局自然而开放,但蕴藏其中的精神却深邃沉郁,在作品中,艺术性和思想性得到了完美结合。作者极其注重文学的表现形式,叙述的角度和方法。写作是进入一个想象的世界,是以具体写抽象,以琐细的经验写精神的形状的,但这个写作的世界终归是从一个生活根系里长出来的,就像作者笔下的《杀人者徐刚》
瓦 匠 长满络腮胡子的三舅,看似颟顸,实则做事精明得很。尤其干起杀猪卖肉的行当后,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更是噼里啪啦响了。同样一头猪,他可以比左邻右舍多赚好几十块钱,其间的窍门大伙心知肚明,因为熟人比别人多。 那时,只要把一门手艺学精到的人,并不是所谓的鼓刀屠者,还会被种庄稼的尊称为匠人,虽然很多匠人还一直种着庄稼。一般的匠人,倾其一生靠手艺养活一家子。三舅不同,三舅在杀猪卖肉前是一个瓦匠
一幅画,从色泽,到生活,相隔多远? 一幅画,从纸上,到故乡,要走多久? 鹊华秋色图 靖康之变,不仅引发了一个朝代的更改,也让无数人的命运发生了大转折,比如居住在华不注山下的周秘。当时,他义无反顾带着族人一路追随宋高宗南渡,历经艰难到达临安,之后被赏识,被重用,被迫将他乡作为家乡。 从此,周秘一家成为湖州人。一百年之后,周秘的曾孙周密出生,成为湖州四代。按理说,四代之后的人早已没有了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真奇怪,我果然听到了一些类似虫子爬行的声音。不,不仅仅是爬行,还有飞行中的翅膀碰到障碍物后又瞬间收拢的轻微的哧啦声。难道是格里高尔·萨姆沙从文字里爬出来了吗?我的目光离开书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可不是梦。” 啊,是蟑螂!我把书本一扔,弹跳起来。 它在那里,在书柜上,在那套麦克
坐上高铁欣赏祁连山脉,看绵延几百公里的景色在几个时辰的风驰电掣间百般变幻,领略祁连忽而粗犷豪迈、忽而温婉灵秀的美,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心荡神摇的感受。 夏至这一天,坐上高铁去看祁连。从兰州出发,一路向西向北,经过海东、西宁、门源、民乐、张掖,祁连山不同风格的特质,便通过车窗玻璃如电影放映那般,一帧帧依次映在眼中,刻在心里。 祁连山之名源自古代匈奴语,“祁连”是“天”的意思,祁连山因此
记得马树,首先是这个名字。当听有人说到它时,我的反映,便是拴有马的树。这样的树肯定繁枝高拂、错节盘根、葳蕤蓬勃、起伏连绵。马呢,体性温良、安于驾乘、识得正路、不厌不倦,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而事实上,马树这个名字,并不是这个意思。听巧家作协主席陈正彪介绍才知道,清末之前,马树是一个彝汉混居的地方。彝语发音“马书”,意思有二:一是彝族的姓氏;二是指“一片沼泽地”。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和历史的变
良宵引 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想到梨花 白茫茫一片,像雪 覆盖在浦阳江两岸 江岸走动的人跟桥上走动的人 一样多。很多个夜晚 当梨树爬过荒墙,雪就弯曲 静默即是雪语。风从远处吹来 一些风或许来自你的城市 吹着吹着就落地了 吹着吹着,就把雪吹成 飞翔的银子 白茫茫一片。再也没有什么 需要表白。连雪都是恍惚的旧事 松软,舒缓,还有一些芬芳 很多个夜晚,在假设的洪荒中 我与消失的
在松鸣岩听风 刚到大桦梁山顶 铜钱大的雨点 就在挡风玻璃上砸开一朵朵雨花 风携雨 摇动群山万壑 发出低沉而雄浑的怒吼 像闷雷从地底传来 持久而震撼 直抵心房 令人颤栗的压迫 直到夜半 我方才明白 那是风的声音 亿万年前 这里曾是古生物的乐园 和政羊 铲齿象 三趾马 巨鬣狗 巨大又鲜活 他们在风雨交加的傍晚 掠过山岗 大地也会如此震颤 如今化石堆积 一只人造
怀念的人也是荒凉的人 乳房般的沙丘,一座 流出沙之波澜 另一座长着草 有人跪在那里,拥抱它们 像在亲吻爱情 也像在怀念母亲 他很久未起身 远远看去,令人想起冬天的海 凝固的波纹中 浪花也被冻在 奔跑、飞溅、纵身一跃的那个瞬间 仿佛时光可以飞 也可以变成水晶的雕塑 让人明白 浩大的辉煌中也可以暗含着 一触即灭,一触…… 如同命运的安排 这个人也被冻在那儿吗 一个
喷雪花 阔叶灌木是一些萌蘖里遮阴的植物 像一团干枯的乌云盘在春日山坡 然而,它却有一个洋气的名字 ——喷雪花 开花的时候什么样子 色彩的绚烂拘囿于荒芜的想象中 总会有光芒照亮人间里阴冷的山沟村 风氅让它在河滩的高处瑟缩着 踩着山脚下被时间与流水 雕凿过的石头给它拍照 蓬乱斑驳里,它会不会也能窥见我 内心冰雪的狂狷 我想,在它布满沧桑的眼睑里 我应是,无一例外 铺 沟
家祭书 三年未至你的墓地,野草萋萋 见云朵喜欢和你亲昵,时有鸟雀鸣唱 一扫你病床上的阴郁与压抑 让我少了愧疚,多了欢喜 祖父,父亲继承了你倔强的脾气 也继承了你身体里的病痛 那双日夜不停摆动的手臂 让我无能为力 目睹过白色的药片像雪灌进陶器 灌进一个北方男人的身体 祖父,面对我的父亲 你的长子 我不能给他宽慰 只敢在醉酒时偷偷流泪 希望他下一次跪在你墓前 喊父亲,喊
夜色之下 我们都有一副值得怜惜的皮囊 我们都有一把打开镣铐的钥匙 并且明白最终的神与信仰是自己 我们都会破旧并都是最好的裁缝 拿出针线 掏出轻浮与悲伤 填满重要与快乐 重新构成彼此 重新开始相互叫卖但并不出售 一匹马的疼痛 一匹马的疼痛是瞬间而巨大的 以绝望的速度击倒强壮的身体 这样的速度并不 来自现在 和疾病 而是来自遥远 来自很久以前散落的四蹄 夕阳下 我看见抽
茶卡盐湖 它一定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要苦、要涩、要荒凉 一想到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上 有一片湖 替我们承受着这些,我心里 就踏实了许多 光 总有一些散落在草木间的光 未被夕阳收回 它们收敛、蜷缩。在草木间入睡 就像落在野外的小羊羔,在风声中 等待被清晨的另一批光 叫醒 一片雪地 有人在雪地的另一边张望 我们共同面对一片空白 没有脚印,没有麻雀,没有风—— 我恍惚了
阳光下的石头 风雨打皱的脸 因为太硬了 哭不出来,也笑得艰难 风雨继续打着 越来越多的缝隙 被阳光照见 像一道道 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黝黑坚硬的躯壳里 渗出温柔的白光 清晨令我格外有耐心 第一缕阳光,第一声鸟鸣 女儿苏醒的第一个动作 清晨令我格外有耐心 等待身边最寻常的每一幅画 此时,我的眼睛不是我的 它比我敏感且宽容 生活的软肋,可以轻轻触摸 炊烟开始滋养天上
梨花开成一片一片的白 越来越多的花,藏着明净与安宁 甚至,也藏着它饱满的一生 我们被花引领,艳丽的花在风中晃动 我们沉默不语像两个陌生的人 一个季节的到来必将有它的繁华和衰败 我们走在花中,沉默不语…… 一个人坐在炕上是孤独的 风吹着窗户纸发出嘶嘶的声响 像谁没学会吹口哨还在练习吹呢 一只猫叫了两声就不见了 我猜想它到另一间屋子里找食去了 狗不在了,狗窝还在 狗窝上的瓦片
那消失了的 被她带走了的 怎么也寻找不到的 是蹦跳的蚂蚱 露出地面的马铃薯 割破耳朵的玉米叶子 拂过手掌的风 现在在哪里 现在正在哪里 我一步三回头 怎么也不甘心 头顶飞过长尾雀 它的鸣叫声 让我瞬间惊喜 仿佛它的长尾巴 能带我找回 那消失了的 被她带走了的 另一个田野 浑 然 大风抬起巨大的鸟巢离开大树 在空中旋转不已 像河流中的漩涡一样 鸟巢中传出
往事随风。谁在说 羊群也随风 总也有零星的羊 一只两只,不随风 它们站在别处,逆风 零星如顽石。就像孤独和烈酒 可以比拟的。仿佛暗中较着劲 与随风的羊群要一见高低 其中的每一滴酒 每一首歌 我都能听得懂。那是白云浩荡 那是大雪飘过草原 那是一只孤独的羊 心中的羊群飘过草原 村庄里初秋的黄昏 雨水或道路 一根稻草或一只昆虫 一栋老屋或一幢幢新居的门前 走出来一条路
满目的芬芳,依然抵不过 这流动的光阴,唯有 通透的丝线 拉长了内心的忐忑 杯中挂满经年的醇厚 只有荡气回肠的甘美 才把记忆浸染得 满面绯红 一杯敬天地贤人 一杯敬父老乡亲 一杯敬发小同仁 琥珀送来归乡意,苦尽甘来 从此三郎不识路人 径须沽取对君酌 多一盘菜,和少一种美味 对于喜悦,只是插曲 今生邂逅,是今生的碰撞 此去山河,琴瑟不和 都不会散尽这际遇的兴致 扫
雨水的深渊将是夏天的盛大 和春天的花朵一同隐藏的事物 必将长出枝叶和慧根 我们看到尘世中最明亮的部分 都是被雨水淋湿的警句 站在一滴雨中看世界 尘埃也会低下来 一滴雨透亮着洁净之躯 放大着黑白,万物有序 鸟 鸣 它们成群地鸣叫,在身后的树林 聚集着一种强烈的碎片 又有了各自的形状 带着尖锐的针眼般的声音,又扎向 我在世俗中行走的肉身 当我转身去看它们,它们在树的高处
仅有一场雪是不够的 我需要更多的飘零 累积和消融 一个人需要踏着漫天大雪 救出白桦林 就像麻雀救出稻草垛 老式火车无法做到不着痕迹地潜行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仅有一场雪是不够的 一个等待的人白发要再白些 雪不够大,仅有一场雪是不够的 我早已腾空了身体 我还有那么多的树林和原野 小 镇 青灰、单调、朴素,群山环绕 坐落于我回乡的途中 它有时陷入一场大雪,有时 陷
我只能写下这四分之一的诗 给这四分之一的雨、野草,和不知名的花儿 给这四分之一的阳光、河水,和庄稼 给这四分之一的故乡、月亮,和灯火 给这四分之一的黄昏、远方,和爱情 不能再多了,只能把这四分之一的诗 给春天,给这一年的四分之一 陌生的时间 山下的光,是大片大片的火 在雨中,春光是大片大片的火 雨落下的地方不再是虚空 是时间蜕下的皮 一滴雨、一些绿、一些燃烧着的红 还有一
那时 钢厂之外 是一片戈壁 戈壁上有许多干打垒的房子 住着我们 妇女和孩子 火车跑到哪 房子搭在哪 她们也一样跟到哪 那时 盼着能离开戈壁 却一直不得不追着戈壁 荒 野 一个草垛的悲伤 一块石头的心事 一粒沙的呼吸 一个人 甚至一群人的黄昏 在荒野上 从未停歇 一直在疯狂地生长 日 常 像一匹骆驼 比骆驼还孤独 像一粒沙 比沙还沉闷 烤焦的日子 装不下多
再给几场北方的春风 和南方的秋雨吧,我亲爱的旷野 就会茂密成一片草原 野花开满肚脐 马蹄弹奏着肋骨 阳光在睫毛上投下绿阴 那只呼唤妈妈的小羊羔 我真想把它搂在怀里 递给它我的乳房 感到孤独时我就站成一片树林 在晚风中落满 唱情歌的晚霞和说情话的乌鸦 唯有爱,始终亮着一盏灯 很多话,都羞于启齿 你的萤火,照亮我的荒原 一起走吧,孩子 很多事,也早已失去勇气 但一起往
我到红寺镇的魏沟村时,正是各种庄稼花闹哄哄的时节。 那些专门开花的花,只长在村委会和一些人家的门口,有牡丹、芍药、月季、灯盏花之类,清新明艳,但并不多。村子里的花魁和占主角的,是庄稼的花。 长满庄稼的梯田,把被群山环绕的魏沟村的各个庄子,愣是铺展成了排排行诗,郁郁葱葱。嵌在其中的村舍,像是点睛之笔,氤氲着一个村庄的烟火气韵。 远看,魏沟村是片片绿色织就的挂毯,绿的草木,绿的庄稼